禅房里飘着淡淡的檀香,瓷杯里的茶凉了又续,续了又凉,案头已经摆着两个空茶壶。
当吱呀一声门响传来时,阳光裹挟着热浪涌进房内,陈鹤德额角的汗珠顺着下颌线滑进衣领,浸透的衣襟紧紧贴在后背,整个人像刚从蒸笼里捞出来。
许灼华跪在蒲团上,背对着门口,正在向真人祷告。
嶙峋的肩胛骨将布料顶出尖锐的棱角,恍若寒风中瑟缩的倦鸟。
垂落的长发散成鸦青帘幕,挡住了她虔诚合十的双手,她脊背绷成脆弱的弧线,随着绵长的祷告声微微起伏,袖中露出的手腕瘦得近乎透明。
檀香袅袅升腾,将她的身影晕染得愈发缥缈,门外檐角铜铃叮咚,却惊不破她周身凝滞的死寂,唯有那份沉甸甸的孤寂,如蛛网般密密缠绕着她单薄的躯壳。
陈鹤德跨进门的瞬间,脚步像被钉在原地,目光死死锁住那个转身的背影。
良久,他才从喉咙里挤出沙哑的名字:“许灼华?”
她缓缓回过头,眼尾的青黑如墨汁在宣纸上晕染开,连声音都浸着水汽般的沉郁,轻飘飘地落进他耳中:“你终于来了。”
他跨步迈过门槛,目光却被供桌上的神龛勾住——那尊鎏金神像他从未见过,香炉里残烟袅袅,衬得满室光线都有些恍惚。
“你什么时候开始信这个了?”
话一出口就觉得喉咙发紧,记忆里的她总梗着脖子,一副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倔强。
哪会像此刻这样,眼神空茫得像揉碎了的星辰,连神龛里的佛光都照不亮眼底的暗。
许灼华从蒲团上站起来,看向陈鹤德,“生活没有希望的时候,无处可拜,只能拜神佛了。”
陈鹤德握紧拳头,“你最近不过得很安稳?有什么烦心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