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不再停留,几乎是逃也似的,匆匆向二人福了一礼,便转身朝着楼梯快步走去。身后,柳下青玩味的目光,如影随形地落在她的背影上,直至消失在尽头。
房门合拢,蕴和坐在案几前,解开布包系着的布绳,里面是几片干燥的形状不一的褐色根茎,散发着浓郁而独特的药气,草木清气十分冲鼻。
她虽非杏林圣手,但宫中太医院常备的几味活血化瘀和消肿止痛的药材还是识得的,这确实是治扭伤挫伤的良药。
蕴和将草药浸入温水,指尖蘸了些微凉的药汁,轻轻揉按在肿胀的手腕上,药力丝丝缕缕渗入皮肉,疼痛稍缓。
窗外更深露重,荒野的凤掠过客栈屋檐,发出呜呜的低咽。她吹熄了烛火,将自己隐入沉沉的黑暗,却久久未能入眠。
同一片月色下,另一间厢房里烛火通明。
柳下青并未安寝,褪去了那身招摇的青衫竹叶纹外袍,只着一件素白中衣,松松垮垮地系着带子,斜倚在铺了软垫的圈椅里,手中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摇着,看着面前一杯清茶袅袅升腾着白汽。
他对面的路问雁端坐如松,握着一方素白棉布,正细细拂拭一柄长剑。剑身狭长,寒光内蕴,唯有刃口凝着一线锐利雪亮。
沉寂在烛火摇曳中蔓延,只闻烛芯偶尔迸裂的轻响。
“如何?”柳下青先开了口,扇面轻点桌面,笑着问他,“路兄方才也见了,这位司霏姑娘可瞧出几分端倪?”
“腕骨错位,她藏得很好。若非你提醒我留意她手腕的虚托之姿,一时也难以察觉到,这般忍痛功夫不像寻常闺秀。”
路问雁拭剑的动作未有丝毫迟滞,甚至眼皮都未抬一下,“但也仅此而已。步履虚浮,气息不匀,毫无武学根基,就是个身娇体弱的落难小姐。”
闻言,柳下青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声清越,在静夜里显得格外分明。
他并未反驳路问雁的判断,只是眼波流转,烛光映在那双含笑的桃花眸底,恍若跃燃着两簇幽微难辨的星火,“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