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子里的酒是上好的竹叶青,这一向是宫什最爱喝的酒,碧绿的酒水盛在金灿灿的杯子里,阳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泽。牛肉汤的的手指在发抖,宫什的力气并不大,却坚定而缓慢的推着她的手腕把杯子送到了唇边。她惶恐的抬起眼睛望向宫九,宫九也正在看着她,眼神冷酷的像是一块万年的寒冰,让她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宫九低低的笑起来,突然收回了手指,杯子一晃,碧绿的酒水就洒在桌子上,桌子上正堆着一叠银票,银票上还压着好几锭银元宝,酒水洒上去立刻就浮现出深深的黑色。宫九的眼神更冷了,却没有说话,牛肉汤的脸色就涨的通红,跺了跺脚,也提起裙子飞快的跑了出去。
牛肉汤跑了出去,沙曼却扭着腰走了过来。沙曼的眼睛里透着光亮,又像是充满了轻蔑讥诮的笑意,陆小凤才望进她的眼睛里,就已经觉得得喉头发干,一股热力自小腹间升起。沙曼却像是根本不认识他,只是轻轻的扫了一眼,就立刻转过脸,直视着小老头,慢慢的伸出手。
小老头叹息了一声,问,“又输光了?”
沙曼点点头。漆黑柔软的长发微微波动,就像是黑夜里的海浪,用两根手指从小老头手里抽出一张银票,头也不回的走了回去。
小老头笑了一声,转过脸对陆小凤解释,“我们这里并没有什么规矩,可是大家都能谨守一个原则自食其力。这里有世上最好的酒和最好的厨子,无论哪一种享受都是第一流的,可是收费也很高,没有能力赚大钱的人,很难在这里活得下去。”
陆小凤怔了一下,他已经注意到宫什坐的那张赌桌,不过是说几句话的功夫里,已经掷出了四个“么二三”,连输了四把。但宫什的笑容还很妩媚,宫九正坐在他边上看着他掷骰子,片刻功夫就已经有十几万两的银票从宫九手里输出去。他终于弄明白宫什为什么要插手金鹏王朝的事情,又为什么要插手绣花大盗的案子,若不是有这么两笔不义之财,就是天大的财富也经不起这样的豪赌。
宫什赌的很凶,却并不太精,既不会找门子,更不会用手法,只要懂得最起码的一点技巧,到这里来赌,就一定可以满载而归。陆小凤的手痒了,他本是个赌徒,六七岁的时候已经会玩骰子,赌就跟酒一样,对浪子们来说,不但是种发泄,也是他们谋生方法的一种。
赌桌上的庄家反抓起骰子,在大碗边敲得叮叮直响,大声吆喝,“快下注,下得越大越好。”
陆小凤忽然走过去,大声的叫到,“这一注我押五百两。” 庄家冷冷地瞟了他一眼,讥讽的笑了一声,问他,“我怎么还没有看见你的五百两?” 陆小凤当然没有五百两,他除了身上这一套破衣服,口袋里的那个乌龟壳,就连一文钱都没有,但他却有信心不会输掉五百两,只可惜别人没有信心。
陆小凤的脸上有几分讪讪,宫什瞥了他一眼就低低的笑起来,直起身来从自己面前的银票里抽了一张推给他,又懒懒的靠进宫九怀里。陆小凤的脸色红了红,伸手摸出口袋里那个乌龟壳放到宫什面前,乌龟早已经死了,烂肉也已经被萧越剔的干净,只剩下空荡荡的一个空壳在桌子上打转。宫什眨了眨眼睛,笑着问他,“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你已经把它弄死了,却又要转手来卖给我么?”
这一次陆小凤的脸色真的红了,可宫什却不再理他,只是侧着身子靠在宫九怀里低低喘气,好似疲惫的连话都说不出来。沙曼的五千两也压在一把上,陆小凤看了她一眼,沙曼的视线飘忽不定,好像在看宫什,又像在看宫九,却又像谁都没有看,只是勾了勾唇角,提醒陆小凤,“我知道你很有一点小聪明,也恰好有几分手段,但我劝你最好不要玩这些小把戏。”
陆小凤被说的一震,手里的骰子就飞了出去,他确实没有玩小把戏,可是别人却玩了一个大把戏。他明明已经看见骰子面上的四点了,红红的,红得又娇艳,又好看,就像是五百两白花花的银子那么好看。骰子就要停下来,银子已经快要到手。谁知就在这最后的节骨眼上,骰子突又一跳,停下来竟是两点。
陆小凤傻了,下意识的转头去看沙曼,沙曼却冷冷的笑了一声,不再理会他。他就又转头去看宫什,宫什好似已经睡着了,闭着眼睛靠在宫九怀里。小老头正坐在一边喝着竹叶青,见陆小凤输了,就笑着问他,“你是不是还想要借钱?”
陆小凤点了点头,问他,“你肯不肯借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