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南王世子 ...
南王府的世子现在就低着头,站在御书房的大门之外,他已经上过五道折子,皇帝却依然不愿见他。他正穿着一袭宝蓝色的袍子,宝蓝的锦缎上绣满了层层叠叠深蓝色的云纹,这使得原本朴素的颜色显得雍容华贵,冷风扬起衣袍的下摆,布料上的云纹闪动就像是那一川奔流的洛水。南王世子姓洛,五行缺木,单名就取了一个林字,南王府又恰巧临着洛水,他也就索性就取了洛水二字为号,世人皆成洛水公子。“南水北卿”,并称双绝,宫什生的妩媚绝色,见过子卿公子的人都难免会联想洛水公子也必然是一个风流倜傥的少年。但事实上截然相反,南王世子长的并不丑,他只是生的普通,普通的就像是你身边走过的每一个人,普通的即使是穿着这样奢华雍容的衣袍也让人无法把他想象成一个惊才绝世的皇亲国戚。
殷羡的额头上渗着细密的了冷汗,侧身从御书房闪出来,恭敬的对南王世子摇了摇头,“皇上并不愿见人。世子不妨明日再来”
殷羡的声音压的很低,像是害怕打扰书房里的人。南王世子轻轻的点了下头,就从袖子里摸出一叠银票塞进了殷羡的手中,“有劳殷三爷通传了。”
殷羡额头上的冷汗更密了,传话递折的辛苦银子是宫里的惯例,但收着辛苦银子的大多只有太监。他悄悄的抬起头看了眼南王世子,洛林的脸上带着客气的笑容,但眼神里却没有笑意。这是一张极其普通的面孔,但这张普通的面孔上偏偏生着一双摄人心魂的眸子,被这双眼睛注视着,就像是能够看透心底最不想为人知的秘密。殷羡不由的躲开了双眼,低哑的吐出两个字来,“不敢。”
南王世子沉默的审视着殷羡鼻尖上大滴的冷汗,冷冷笑了一声,“殷三爷不敢?不敢如何?”顿了顿,又低声问,“他是不想见我,还是,和殷三爷一样,不敢见我?”
殷羡的头更低了,他不敢抬头去看这个男人,更不敢抽身躲开,只能硬着头皮敷衍,“臣不知世子问的是何人,臣更不敢揣摩圣意。”
洛林脸上风轻云淡的笑容终究是阴沉了一分,冷声笑道,“在下倒是觉得殷三爷非但不个胆小的人,反而很有几分胆色。只可惜,过了这些年,你的忘性也和胆色一般越发见长了。我倒是好奇,你是不是当真把自己卖作了那个昏庸皇帝的走狗,还是真的以为自己是太平王府的奴才?你殷羡,殷三爷,做了一次三姓家奴,到底还记不记得谁才是你的主子?”
有一阵冷风掠过,刺骨的凉意就顺着汗湿的布料渗进骨头缝里,身后的御书房依旧大门紧闭,关住了门后那一室的浅唱低吟。殷羡紧紧的咬着后槽牙,终于把自己的膝盖砸在石板铺就的小路上,扬起一片浅淡的烟灰。
殷羡眼中艰难的抉择,膝盖撞击石板的沉闷响声使得南王世子的声音温和了几分,他是一个惯于掌控别人的人,自然也就惯于掌控自己的语气。他的声音此时听起来恳切温柔,尽管这样温柔的声音在殷羡的心里渗出森森的寒意,“你说,此时谁在御书房里?”
殷羡的心颤了颤,他几乎要以为洛林早已经看穿了自己的计划,早已经知道了宫什的秘密,他谨慎的用余光扫了眼南王世子的表情,但这个惯于伪装的男人并没有流露出任何的破绽。
“你说,子卿公子是不是真的死了。他若是真的死,太平王府为何不动声色,他若是还活着,宫九又如何白了那一头的青丝?”
南王世子的声音里带着疑惑,就好像是真的在迷惑这个问题的真伪,殷羡的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心里却已经松了一口气。他了解南王世子,也了解这个男人同宫什一样的多疑和狡诈。这样的一个人每说出一句话都带着深深的心机,每提出一个问题都带着层层的陷进,他们从来只相信自己,自然也不相信别人的回答,只喜欢从旁敲侧击的获取自己想要的答案。
殷羡抿了下干裂的嘴角,他能够感觉到南王世子正在居高临下的审视着他,即便是看不到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他也依然能够感受到像是刀子贴在皮肤上的阴冷视线,他又舔了下嘴唇,终于吐出一个名字,“宫九。太平王世子正同皇上在御书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