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房间原本就已经华丽而舒适,但现在已经却被布置的更加富丽堂皇,因为今天就是皇帝大婚的日子,今天皇帝和皇后就要住在这间屋子里。这并不符合皇宫的礼法,但却没有人提出异议,敢于提出异议的大臣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皇帝的了失心疯,这是朝野上下的不宣之秘,自从一年前的中秋之夜,皇帝就已经被叶孤城逼疯了。皇帝像是疯的很厉害,他已经不太上朝,也已经很少说话,但却没有人敢断言皇帝真的疯了,因为疯子有很多种,却绝不会皇帝这样冷酷无情。
去年的八月十五到今年的八月十五,365天里皇帝已经杀了两百三十一个人,这些人里有藩王也有权臣,有世代功勋的公侯,也有初入官场的储才,他们的死法各有不同,甚至丝毫都皇帝扯不上半点关系。他们的死因都只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都曾经质疑了皇帝的命令。他们质疑的也都是同一个命令,中秋的第二天皇帝撤换了身边所有的宫女和太监,中秋的第三天皇帝下令挖开了当朝丞相的祖坟。
皇帝的行动很快,他的手里突然多出了一批狠辣的锦衣卫,所以丞相是在第四天的朝会上才看到一份加急的奏章。奏章说的很简略,只说一批歹徒伪装成锦衣卫在光天化日之下掘开了丞相家的祖坟,将棺材内的尸身弃之荒野,只带着棺材扬长而去。无论是谁被这样掘开祖坟,欺辱祖先都会当成昏死过去,更何况丞相已经有五十岁的高龄。他昏死过去之前已经想好了要如何惩治这帮恶贼,醒过来的时候却正好听到锦衣卫的禀报。
棺材是用一整块冷玉打造,只有用冷玉造的棺材才能延缓尸身的腐朽,只有一整块冷玉雕琢,没有缝隙的棺材才能让尸身鲜活如生。这世上已经再找不出一块这样大的冷玉来,也再也打造不出第二具这样的棺材来。这具棺材已经在六十个锦衣卫的保护下,由一辆用十六匹快马牵引的大车运送入京。他们已经累死了近百匹快马,路上留下了近十个同伴,所以现在这具棺材已经被送进了紫禁城里。丞相是皇帝的臣子,天地君亲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不能够杀了皇帝,所以他就只有死,所以他就只能一头撞死在太和殿的朱柱上。
岳洋已经检查过最后一处细节,这个房间里已经没有任何一点不妥当的地方。陆小凤也已经喝下最后一杯酒,他比一年前略胖了一点,无论是谁吃了365天御厨做的饭菜,喝了365天皇宫珍藏的佳酿都不免要发福。岳洋正看着陆小凤,明黄和鲜红的装饰映衬在他眼睛里带出了三分的喜气,他突然好奇的问陆小凤,“你每天都能吃的很多,喝的也很多,你从来不担心自己的性命?”
陆小凤抹了抹胡子,咧嘴看着岳洋,“你觉得我打不打得赢小老头?”岳洋摇了摇头,陆小凤又接着问,“那我打不打得赢宫九?”岳洋又摇头,“一年前或许你还能够有几分可能,但这一年你已经喝的太多,但是却动的太少。”
“我既然打不过他们,他们想要杀我的时候,我又能有什么办法?他们既然还没有杀我,我又有什么可担心的?”陆小凤站起来掸了掸衣摆,他确实不担心自己的性命,但他却担心他的朋友,他担心西门吹雪和花满楼,他也担心司空摘星,他已经听说侍卫们在讨论擅闯禁宫的飞贼,他不希望朋友们为了自己冒险。
岳洋看着陆小凤的眼睛,他视乎在审视陆小凤说话的真伪,但是他很快放弃了这种检验,陆小凤是一个很会撒谎的人,他想要说谎话的时候很少有人能够看出真假,岳洋也不能够。岳洋的声音压的很低,“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把你囚在这里?”
陆小凤点点头,“他们自然是不愿意让我出去说出真相。”
岳洋冷笑了一声,“既然他们都能够打赢你,为什么不能够联手杀了你?要一个人保守秘密很难,但是要一个人再也说不出秘密却很简单。”
陆小凤无言以对,只能谦虚的问岳洋,“那么他们为什么要把我留在这里?”
岳洋审视的看了他一眼,他看不出陆小凤是在装傻还是真的不明白,只能冷冷的解释,“因为他们很看重你。他们非但没有杀你,并且还好吃好喝的招待你,当然是因为你还有价值。这一年里,他们已经杀了二百三十一个人,你知不知道他们杀的都是什么人?”陆小凤摇了摇头,岳洋又接着往下说,“都是能够左右朝政的权臣。”
陆小凤又摸了摸胡子,“但是我听说死的人里也有一个新科的状元,还有三个编修的翰林。你非要说他们是左右朝政的权臣,那也只能是十几二十年以后的事情。”
“但是那个新科的状元却已经是兵部尚书内定的女婿,三个编修里有一个是户部尚书的私生子,剩下两个也都已经拜入丞相门下,只需在翰林院混过两年的资历就要入朝为官。”岳洋直视着陆小凤的眼睛,声音里带着丝丝的冷意,“他们已经杀光了朝廷上的权臣,剩下的也不过是心存恐惧的傀儡。你现在是不是已经想到了他们为什么要留着你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