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个新科的状元却已经是兵部尚书内定的女婿,三个编修里有一个是户部尚书的私生子,剩下两个也都已经拜入丞相门下,只需在翰林院混过两年的资历就要入朝为官。”岳洋直视着陆小凤的眼睛,声音里带着丝丝的冷意,“他们已经杀光了朝廷上的权臣,剩下的也不过是心存恐惧的傀儡。你现在是不是已经想到了他们为什么要留着你的性命?”
陆小凤的后背上也开始冒出丝丝的冷意来,他并不是一个笨蛋,相反他还是一个聪明人,所以他也明白了岳洋的意思。朝廷上只能有一个皇帝,皇帝的意志必须至高无上,不容反驳,所以小老头和宫九就做了一件最荒唐的事情,然后杀光了所有敢于反驳的人。江湖上也只能有一个武林盟主,但武林盟主非但要武功盖世,还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职业,所以已经有几十年没有一流的高手愿意为这个虚名所累,愿意为虚名所累的却都还算不上一流的高手。宫九的武功很高,但他却是皇帝,一个皇帝绝不应该是一个武林高手,小老头的武功已经出神入化,但他却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一个没有过去的人也绝不能够做武林盟主。
想要做武林盟主的人必须是一个一流的高手,但除此之外他还必须是一个受人褒奖的大侠,并且还需要有很多的朋友捧场和不错的长相来撑门面。叶孤城已经死了,西门吹雪也已经失踪,花满楼的病已经太重,魏子云和殷羡也都已经入了官场,符合这些条件的人就只有一个人。这个人自然就是陆小凤。
陆小凤抬起头看着岳洋,岳洋的眼神却在闪烁,“我知道你并不愿意做这样的傀儡,但我却要你在今晚答应他们的要求。”陆小凤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岳洋绝不是一个相信自己会成为傀儡的人,所以他又听到了岳洋的声音,“你答应他们,我就有办法送你出去,也有办法替你了结这些事情。”
这个条件太具有诱惑力,陆小凤是个浪子,一个浪子绝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呆上整整一年,尽管这个有酒有肉,舒适奢华,甚至还有整个后宫的女人。所以陆小凤忍不住点了点头,他没有问岳洋会用什么法子,也没有问是怎么一个了结。一个宫女走进来请他去梳洗更衣,他就乖乖的跟着走了出去,在皇帝的大婚礼仪上,做奴才的总要比皇帝表现的更加热忱,因为皇帝并不一定喜欢他的妻子,奴才们却只能敬爱主宰他们生死的皇后。陆小凤已经走到门口,突然又觉得好奇,忍不住问岳洋,“你知不知道皇帝现在正在做什么?”
宫九正在书房里,书房里冷的像是一个冰窖,因为原本排放典籍的四面大架子上都已经堆砌着冰窖里凿出来的寒冰。宫九正穿着一身红色的喜袍,皇帝从出生到死去都只能够穿明黄的料子,也只有在这一天才能够穿这样一件红色的袍子,这样表示了对于皇后的恩典和敬爱。
殷羡的脸上蒙着一团白雾,手足上却都已经冻的青紫,上面都是已经溃烂的冻疮。他已经在这个冰室里呆了整整十个月,除去必要的吃喝拉撒,他绝不轻易迈出去一步。宫九没有杀他,小老头也没有杀他,宫九没有杀他只是为了把他困在这个冰室里,让他感受比死亡更绝望的痛苦,小老头不杀他只是因为牛肉汤还住在殷家,皇后入宫前家里就死了人必经是一件不吉利的事情。
宫九的手里还挂着一袭鲜红的喜袍,他缓缓的推开冰玉的棺木,伸手把宫什抱了出来。冰玉本就是一件稀世的珍宝,更何况书房里已经冷得像是最严寒的冬天,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年,宫什的表情却还是鲜活的,出去苍白的脸色和僵硬的四肢,他就像是沉浸在睡梦里一样,随时都会醒来。
宫九侧头看了眼殷羡,殷羡正闭着眼睛,他每天都呆在这个房间里,却绝不敢接近棺材一步,绝不敢看里面的少年一眼,因为只要看一眼,只要想起是自己害死了这个少年,他就恨不得要替棺材里的人去死,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脏和脑子都剜出来。宫九缓缓的解开少年的外套,又仔细的给他换上嫣红的喜服,他的动作必须很慢,因为少年的四肢都已经冻僵了,每一个动作都必须做的轻柔而缓慢。
喜袍现在已经套在宫什的身上,嫣红的颜色也给苍白的脸色带来了一分红润,使得他看起多了几分生气。宫九突然冷冷的开口,“你觉得什儿是不是天底下最美的新娘?”
房间里只有三个人,但宫什永远都不能够回答了,能够回答的就只有殷羡,殷羡的声音颤抖的厉害,他的全身都在颤抖,牙齿不断的打着冷颤,这一半是因为寒冷,另一半则是因为痛苦。他曾经无比渴望拥有这个少年,也无数次梦想能够替他穿上这样一袭喜袍,曾经他只要想到这个少年已经属于别人,想到再也见不到这个少年就要痛苦无比。但是现在他却后悔自己的妄想,他恨不得能用自己的一切换回少年的性命,恨不得这个少年能够马上醒过喜欢上随便什么人,他宁愿一个人躲到天涯海角,宁愿再也见不到这个少年。然而这已经不可能,他只能用痛苦的声音回答,“公子本就是天下最美的人,自然也就是天下最美的新娘。”
宫九冷冷的看着他,表情平静而冷漠,“然而你却害死了他。”
“我该死。”殷羡忍不住跪倒在地上,他的身体不能自主的抽搐起来,因为他已经痛苦到了极致,血水顺着他的嘴角溢出来,他又抓起地上的冰屑合着血水吞下去。他已经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他绝不能够让自己这样肮脏的血液玷污了这个房间。这样的折磨比死亡更可怕,但是他甚至不敢寻死,他害怕在地下遇到那个少年,他已经无颜再见到那个人。
“你确实应该死,但不是现在。”宫什轻柔的把怀里的人放回了棺材里,小心翼翼的合上紧密的棺盖,“我今日就要大婚。我要你在我朝见群臣之后,皇后进寝宫之前,将这具棺材送到我的寝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