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义隆听到自己的腹心大臣说出辛弃疾擅动刀兵时愣了一下,以不可思议的口吻对袁淑说道,“刚才朝会之上袁卿难道没有听清濉口捷报的内容吗?”
袁淑听后,心里一惊,暗道不好,文帝看来对这场胜利很是看重,原以为刚才朝会之时众臣借胜利歌功颂德只是引得文帝夸奖了辛弃疾一句,之后文帝询问了其他事务就匆匆下朝。却没曾想文帝这么看重这场胜利,那么此时此刻恐怕就不是弹劾那个江北流民的最佳时机了。
没有办法,既然已上奏,那么开弓没有回头箭,袁淑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启禀陛下,辛弃疾只是以水边地利取得一场小胜,陛下身边的将领都可以打赢此战,然而此江北流民却主动挑起了敌我两军之争。陛下,此等小人行径,恐对局势不利呀!”
文帝听后瞠目结舌,“袁卿,莫不是发了癔症,此战明明是索虏南下劫掠我大宋疆域,幼安守土有攻,打了一场漂亮的阻击歼敌之战,却如何反诬辛爱卿擅起战端?”
袁淑额头冷汗直冒,却只能继续答话,“陛下,此战虽侥幸得胜,然却实实在在的坏了我大宋与索虏间的和议,可能导致我大宋再无积蓄实力之机。”
“和议?” 刘义隆冷笑,指腹摩挲着镇纸缺角,“去年拓跋焘兵临瓜步时,可曾遣过和使?朕倒是记得,魏骑踏碎的遍地的民房梁木,至今还堵在淮泗百姓的灶膛之中。”
“陛下,此一时彼一时!” 袁淑膝行半步,黄绢在手中簌簌作响,绢面染着的苏合香气息压不住底下暗纹 —— 那是拓跋焘派遣的北魏细作连夜送来的 “和议条款”,落款处狼头印泥混着江南朱砂。
“臣昨夜接到密报,北魏遣使南下,愿以淮河为界,互市通商。若辛弃疾继续筑台屯兵,岂非效‘闭关拒胡’之策,重蹈王莽覆辙?”
“互市?” 刘义隆猛地坐起,龙袍滑落露出里衬的鹿皮药囊,囊上绣的茱萸纹已被汤药浸得发皱,“魏使可曾提及归还河南故地?可曾说要拆毁辱我大宋的佛狸祠?”
袁淑喉结滚动,额头触地时撞响金砖:“陛下,兵者凶器,屯田筑台耗资巨万,臣万万见不得此小小流民祸乱朝纲!”
“陛下,古人云,‘治大国若烹小鲜’,今之朝廷要事,当务之急休养生息,若我大宋能以和议换得三五年生息,方为‘以柔制刚’之道。”
“昔年晁错强推‘削藩’,终致七国之乱;主父偃急功近利,落得族诛下场 —— 辛弃疾虽勇,恐难脱此窠臼。臣非嫉贤妒能之人,实是不忍见其重蹈覆辙。”
殿中突然静得能听见铜漏滴声。文帝盯着袁淑紫袍下摆的金线滚边 —— 那是当年上元节他亲赐的纹样,如今却像一条蜿蜒的蛇,缠在朝堂的梁柱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