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的日光下,满是松香翠翠。目光的尽头,却是轰隆一响。
严实的殿门被曹迩一脚踹破,大红色的衣裳迤逦进屋,管彤起初想阻拦,可央挫的手劲极大,三两下就给他拖了出去。
声音太过尖锐,惊动笔尖的墨晕在雪白的宣纸上,温钰默默将纸掀开,拿张新的铺平,眼睛却始终不肯抬起。
媞祯知道他很决绝,无奈把门关好,一步一步往前去,“我是匡了你,可你不是也匡了我吗?咱们已经扯平了。”
他心头猛烈地蹦了一下,看着南窗下梅花艳红如血,脸色愈发不佳。
媞祯料到他不痛快,可能怎么办,只能劝慰他,“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我们好。我们之前说过,我辅佐你,剜出大魏躯体里的那些毒瘤,拿回属于你的东西,你为什么现在怕了呢?”
“我不是怕!我从来都不怕死,也不畏惧任何险境,但是这两次,你杀得是不是红眼些?”
他笔直地站着,宁折不弯。
“那些枉死的军民,他们知道什么是政斗吗?他们明白自己效忠的主子是叛徒吗?他们什么都不懂,他们只是勤勤恳恳的普通人!你要夺权可以,你要做什么我可以帮你,但是你不能为杀一人而牺牲百人呐!”
媞祯轻蔑的哂笑,“一步踏错将万劫不复,哪一次斗争是没有流血和牺牲的?你又凭什么保证杜重诲手下的人完全无辜?难得当初杜重诲带领他们屠杀沈氏满门的时候,沈氏就死得其所吗!”
他退后一步,她上前一步,“刘温钰……你的天性就只有仁慈吗?你到底明不明白,从我决心辅助你的那刻起,我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还有那些帮助你的人,他们也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我们用命在往上争往上爬,你却来跟我谈无辜?”
“在这人命如刍狗的世道,每个人都很无辜,很多人为了那个位子,皎洁被玷污,玉碎如泥尘,也请殿下……不要轻贱我们的努力,来成全你的道德。你至少要让我们觉得择对了明主,而不是为了你个人的情感,把我们所有人的努力白白浪费掉!”
她说得何等慷慨。他也没见过她这个模样,像随风欲燃的火焰,顷刻能把自己烧成灰烬,比当初她劝自己入世的时候还要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