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夜幕来临,温钰却看着帐顶闭不上眼睛,呼延家是梗他跟媞祯之间的一根刺,扎得太深,不除去,便永无宁日,他必须当机立断做些什么。
按照钦天监副使所言,此时皇后尚有清醒的余地,就证明“勺里阿”的诅咒不算完成,即便是请了萨满做禳解,不待疯病完全换过来,那被替换之人是万万离不开方圆二十里。
如此有了界限,他派去的杨雪心也已搜寻四五天,想来不日该有个结果了。
这日早朝后,那个许久不见的身影终于走进他的眼前。杨雪心缓缓抱拳行礼,一字一句回道:“微臣按照副使所说,已经派人搜寻方圆二十里内的每处民宅,但都未见此人,如今只剩下西北城的真定公府未动。”
她说着,微微抬起眼睛,“微臣鉴于陛下旨意,不敢自作主张打草惊蛇,今日觐见一来是向陛下述职,二来微臣也确有些别的东西,要呈于陛下亲鉴。”
温钰撂下朱笔,让宋桧转呈到御案上,是一叠又一叠的家书。
每一封他都打开仔细地瞧,一撇一捺皆是呼延慧亲笔所写,信里诉说着长安近况,宫中的动向,以及上官鹤在朝堂死谏一事,而每封信笺最后更有鲜明的落款——慈父亲收。
无声的愤懑直上眉梢,连紧握书信的手也不觉颤颤发抖。
杨雪心慢慢直起身子,轻轻道:“这些书信原是近日真定公府要寄去太湖的,微臣暗中拦下留档后,又命人重新抄录一份寄了出去。只有这一封……”
她略作停顿,从怀中摸出崭新的信笺,显然是刚写下没有多久。
“这一封里涉及国本之争,微臣读后实在惶恐,不敢替陛下擅自处理。”
看她诚惶诚恐的眼神,温钰大概能猜到上面说了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可临了过目一瞧,还是没抑制住满腔汹涌的怒火,顷刻将信撕得粉碎。
“他们好大的胃口,居然还想要杀母夺子!”
他的声音犹如晴日里的一记闷雷,因为太过惊骇,连余音都透着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