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目光,惊疑、警惕、愤怒,瞬间朝着警笛声传来的方向聚焦,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十几道、几十道雪亮的灯光骤然在暮色中亮起,粗暴地切割开昏黄的路灯光晕,像探照灯一样扫射着建筑和路面,将沉默的人群,将最前面那个空着一条袖管的身影,毫不留情地圈在冰冷、刺眼的光圈中心,无处遁形!
空气骤然绷紧,如同被拉满的弓弦,下一秒就将射出致命的箭矢,射向未知的方向。
小陈的身体猛地绷直,肌肉贲张,几乎是本能地向前一步,将林野完全挡在身后,目光如刀,死死锁死警灯闪烁的方向。老赵更是发出一声低沉的、如同被激怒的野兽般的低吼,庞大的身躯如山岳般拦在林野前方,怒视着那刺目的光源头,浑身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煞气。队伍外围的年轻工人们也瞬间聚拢,如同一堵沉默但坚实的人墙,将林野的背影牢牢护在中间。
那撮按在袖管上的灰烬,在强烈晃动的警灯光芒下,反而显得更加幽深,如同一个深不见底的、吞噬光明的洞口。
林野站在由兄弟工友身体组成的壁垒中央,站在晃眼的光斑中心,站在那撕心裂肺的警笛声浪中。冰冷的警灯光芒刺痛了他的眼睛,呼啸的警笛声浪撞击着他的耳膜,试图淹没他身上的一切。然而,他仅仅是微微皱了皱眉,脸上疲惫的底色丝毫未改,连肩头那象征性的灰烬烙印,似乎都未曾被这突如其来的喧嚣撼动半分。没有惊惧,没有慌乱,只有那刻骨的疲惫,如同最坚硬的铠甲,包裹着他。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仅存的右手,不是指向喧嚣的源头,而是轻轻拂过空荡的左肩袖管上那块黑色的印记,动作轻柔得像在拂去一层无形的尘埃,又像是在安抚一段无法愈合的伤疤。指尖拂过粗硬布料上粗糙的焦痕,那触感真实而沉重,像触到了命运的棱角。
灯光疯狂闪烁,笛声刺耳嘶鸣,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搅得天翻地覆。
他却挺直了腰背,仿佛将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在这一站。眼神穿透刺目的光柱,投向警灯背后更加浓重的黑暗,那眼神冷静得像结了冰的深潭,倒映着跳跃的警灯红光,没有丝毫波澜,如同礁石,任凭风浪拍打。
风暴骤临,归途未竟。他,还站在这里。
灯光与警笛交织的漩涡中心,那个空着一条袖管、肩染灰烬的身影,沉默地矗立着,是风暴眼,亦是,在这片沉寂废墟中,一盏即将被吹灭,却又倔强燃烧的灯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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