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明白!”叶承云精神大振,接过账册,脸上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漕帮三当家惯有的精明与狠辣。他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扁平的锡盒,打开后里面是几块颜色深浅不一的墨锭,还有一小瓷瓶透明的液体(明矾水)和一小包姜黄色的粉末。“做旧,分层,再‘点睛’…属下省得!”
他立刻寻了一处相对干净的石墩坐下,将账册摊开。又从怀里掏出另一本空白的桑皮纸册子,纸色略新。他取笔蘸了清水,又小心地蘸取那透明矾水,在空白册子上飞快地书写起来!笔走龙蛇,字迹竟与真账册上叶承云自己的笔迹一般无二!记载的却是截然不同的内容:某日入库新粮千石,某日宰杀肥猪十头犒军,某日消耗精米若干,士兵抱怨肉食不足…字里行间透着一股虚假的富足与骄逸之气。
写满一页,他并不等墨迹全干,而是小心地撒上那姜黄色的粉末,用一块干净的细麻布轻轻按压、拂拭。粉末均匀地附着在湿润的字迹上,很快,新写的字迹便被一层均匀的姜黄色覆盖、掩藏,整页纸呈现出一种自然的、略带污渍的旧黄色,仿佛就是一本寻常的旧账。只有对着光仔细看,才能发现纸张纤维下隐约的墨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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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取过那本真账册,翻到最新几页,用笔蘸了普通的黑墨,在假账册的对应位置,模仿着真账的笔迹和格式,覆盖在那层姜黄粉末之上,重新书写“真实”的消耗数字——依旧是触目惊心的匮乏,但笔锋故意透出几分焦躁和虚浮。最后,他在假账册的封面,用朱砂模仿真账的格式,圈出一个醒目的、代表“存粮充足”的庞大数字!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带着一种江湖人特有的狡黠与熟练。做完这一切,叶承云额角已渗出细汗。他习惯性地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干裂的下唇,舌尖迅速扫过右手食指的指腹——那里沾了一点刚才拂拭姜黄粉时蹭上的细微粉末和一丝极淡的墨迹。这个细微的动作,是他多年账房生涯养成的习惯,为了快速润湿指尖翻页或计算。
就在这时,青黛端着一个粗陶碗,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碗里是刚熬好的、散发着苦涩药香的汤药。她是给旁边一个伤兵送药的,目光却担忧地看着白宸肩头敷着的草药。走到近前,她脚下不知被什么一绊(或许是一块松动的城砖,或许是一截断裂的箭杆),身体猛地一个踉跄!
“啊!”一声无声的惊呼在她喉咙里哽住。她左手下意识地想抓住什么稳住身体,但那缺失小指的左手平衡稍差。右手中的药碗脱手飞出,黑褐色的药汁泼洒而出,正正浇在叶承云刚刚做好、摊开在石墩上的假账册封面!
黏稠的药汁瞬间浸透了桑皮纸的封面,也泼溅了叶承云满手满脸!
“唔!”叶承云被烫得闷哼一声,手忙脚乱地去擦脸上和手上的药汁,更心疼那本刚做好的假账册!
青黛吓得小脸煞白,慌忙放下空碗,手忙脚乱地用袖子去擦拭账册上的药汁,口中发出“啊啊”的焦急气音。绿裙袖口那二十四个香囊被药汁浸湿,散发出更浓郁的混合药草气息。
混乱中,谁也没有注意到,那泼洒在假账册封面上的药汁,正迅速渗透纸张。更关键的是,青黛在慌乱擦拭时,袖口无意间扫过叶承云沾着药汁和姜黄粉末的手背——而她的手背上,有一道昨夜协助救治伤兵时被碎木划破、尚未完全凝结的细小伤口!一丝极淡、几乎看不见的血丝,随着她的擦拭动作,混入了账册封面上湿漉漉的药汁和姜黄污渍之中!
奇迹发生了!
那混合了青黛药血、汤药汁和姜黄粉末的污渍,在湿润的桑皮纸封面上,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晕染开一片奇异的、暗红色的纹路!那纹路蜿蜒伸展,如同某种神秘的绘图,隐约勾勒出线条、方框和几个扭曲的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