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宸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他看向那口深井,又看看堆积如山的算珠。不同的重量、大小、形状的金属物沉入水底,其排列方式确实能微妙地改变水流的路径和压力!这是利用物理原理,人为制造一个“滤水层”和“导流区”,最大程度汇聚和澄清有限的水源!
“按大小、分量,分开。” 白宸立刻下令,声音带着一丝破开迷雾的锐利,“叶先生,按勾股弦数,列阵沉珠!”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几个精壮的汉子围了上来,开始快速地将算珠按大小、新旧、重量粗略分拣。叶承云也回过神来,强压下心头的震撼,蹲在井边,就着滚烫的石板,用一根树枝飞快地勾画着井口大小和预想的沉珠阵列。他拨算盘的第三指此刻成了精准的测量工具,比划着尺寸和间距。汗水顺着他瘦削的下颌滴落,在石板上洇开深色的小点。
燕无霜则抱着她的骨笛,沉默地站在一旁。她看着那些承载着无数过往的算珠被分拣,看着叶承云在石板上勾画,蜜色的眼眸深处映着黄铜的光泽,如同冻结的湖面下涌动的暗流。当看到那三颗带着缺口的旧珠也被混入待沉的大珠堆里时,她抱着骨笛的手臂微不可查地紧了紧,指腹用力摩挲着笛身末端那道温润的刻痕,仿佛在汲取力量,也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告别。
沉珠开始了。
精壮的汉子们用结实的麻绳系住分拣好的、大小重量相近的算珠串,一串串,缓缓沉入幽深的井口。冰凉的铜珠坠入黑暗,撞击着井壁湿滑的石块,发出沉闷而悠远的回响,如同敲击着大地的心房。
第一串沉下,是最大最重的几颗,带着明显的军用算器风格,沉入井底最深处,作为稳固的基底。
第二串,中等大小,数量最多,新旧混杂,排列成环状,沉在中间层。
第三串,最小最轻,其中就混杂着那三颗带缺口的旧珠,沉在最上层,靠近水面。
叶承云全神贯注地指挥着位置,口中低声念诵着勾股弦的尺寸比例,第三指不断在虚空中比划,仿佛在拨动无形的算盘。汗水浸透了他的后背。
随着一串串算珠沉入,井底传来奇异的、如同金玉碰撞的叮咚声,越来越密集,最终连成一片细碎而悦耳的嗡鸣,仿佛井底藏着一架无形的编钟。这声音穿透井壁,在寂静而焦灼的空气中回荡,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奇异韵律。
时间一点点过去。烈日依旧灼人,但聚集在井边的人们却屏住了呼吸,所有的目光都死死盯着那松弛的井绳和水桶。
终于,在沉下最后一串小珠后。
负责摇动辘轳的汉子试探着,将早已干涸的水桶再次放入井中。
咕噜…咕噜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