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专注撇浮沫的钟离,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浑浊的老眼抬起,没有任何言语,只是放下木勺,佝偻着身子,走到角落一堆昨夜守城战死者遗骸旁。那些尸体已被简单归拢,覆盖着破席,散发着浓烈的尸臭。钟离枯瘦的手掀开一角,在里面翻检片刻,最终拖出了一具相对完整、但显然死去多日、开始腐败膨胀的叛军尸体。尸体身上的甲胄已被扒走,露出底下灰败的皮肉。
钟离抽出腰间一把磨得发亮、刀柄缠着渗血狼头红布的短刀——正是铁鹰的刽子手佩刀!他动作麻利得不像个老仆,手起刀落,精准地割下尸体小臂上一块相对完好的皮,又用刀尖刮下几块附着在骨头上、颜色暗沉发黄的骨殖。他将骨殖在粗糙的石砖上细细研磨成粉,动作平稳,仿佛在做一件再寻常不过的活计。研磨好的骨粉带着一种陈腐的腥气,被他小心地收集起来。
然后,他回到粥锅旁,将瓦罐里漂浮在粥面上的那层厚厚油脂小心地舀出大半,倒入旁边一个破铁盆里。油脂滚烫,散发着浓烈的荤腥气。钟离将研磨好的骨粉倒入热油中,用一根木棍缓缓搅拌。油脂翻滚,骨粉逐渐融化其中,一股更加刺鼻的、混合着荤油和陈腐骨头的气息弥漫开来。
与此同时,萧明凰已用短刀割下那块从陈参将身上剥下的、相对完整的人皮。她将人皮浸泡在钟离熬煮的、混了骨粉的滚烫油脂里。油脂迅速渗透了硝制过的人皮纤维,使其变得更加透明、油腻,并散发出难以形容的恶臭。
“需要绘什么?”白宸沉声问,他猜到了萧明凰的意图——利用这“人皮灯笼”,在夜战中标记敌方要害或传递信号!
萧明凰没有回答,只是看向角落里那两个瑟瑟发抖的俘虏,唇边笑意加深:“带一个过来。”
白宸示意,钟离立刻像拎小鸡一样,将一个俘虏拖到萧明凰面前。那俘虏吓得魂飞魄散,裤裆瞬间湿透,浓重的尿骚味混入本就复杂的气味中。
萧明凰染着丹蔻的指甲轻轻抬起俘虏的下巴,如同欣赏一件物品。她指尖微动,快得几乎看不清,几缕细微的、几乎透明的丝线便刺入俘虏颈侧的皮肤——那是能放大恐惧的蛊虫丝。“告诉我,”她的声音轻柔得像情人低语,却带着致命的寒意,“狄彪下一次主攻的方向,和他帅帐亲卫要害防护最薄弱之处。说得对,或许能活命。”
俘虏在蛊虫的刺激下,精神瞬间崩溃,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将他所知的一切倒了出来:主攻方向依旧是东墙豁口,帅帐在后方土丘,亲卫着玄铁胸甲,但腋下与后颈连接处是薄皮甲…
萧明凰满意地松开手,俘虏如同烂泥般瘫倒在地。她拿起一根削尖的木炭,蘸了蘸旁边瓦罐里残余的、混着磁铁矿粉和鱼胶的暗红“胭脂”膏体,开始在那块浸泡过骨粉油脂、变得半透明的人皮内侧飞快地勾勒起来!她画的是狄彪帅帐的大致方位,并在代表亲卫要害的位置——腋下与后颈,用炭笔狠狠点了两个浓重的红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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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毕,她将人皮从油盆中捞出。滚烫的油脂滴落,人皮在寒风中迅速冷却,变得僵硬半透明,内侧绘制的图案和红点透过皮面,在火光下隐约可见。
“给那个活着的‘大鱼’穿上。”萧明凰将人皮递给钟离,指了指角落另一个俘虏——那是陈参将的副手。“然后,放他走。”
钟离接过油腻冰冷的人皮,没有任何疑问,如同最忠实的傀儡,走向那个面如死灰的副手俘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