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利的后车窗,在她灼灼的注视下,缓缓降下一条窄窄的缝隙——半指宽。
一个熟悉的、冷硬深刻的侧脸轮廓,在昏暗的车厢内惊鸿一瞥……
却仿佛只是她绝望的幻觉。
缝隙里,原是一双属于薇薇的、带着好奇与探究意味的眼睛一闪而过。
车窗迅速升起,如同冷酷的幕布,隔绝了所有视线,也碾碎了苏馨心底莫名升腾起的那一丝微弱到近乎荒谬的希望。
“你们相爱之初,难道不知道他是君临天下的罗氏之主?” 刀子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仿若重锤敲在苏馨心上。
暮色更深了,犹如浓墨滴入清水,迅速吞噬着最后的光线。保鲜柜散发的冷气在地面凝结成一层薄薄的霜雾,寒意更甚。
苏馨失神地转过身,指尖无意识地抓起工作台上一支早已干枯、颜色暗沉的玫瑰。
尖锐的花刺瞬间扎入柔嫩的掌心,细微又尖锐的刺痛传来,她却浑然不觉,仿佛那痛楚来自更深的所在。
声音带着遥远追忆的恍惚:“怎么会……当初,我只知道他是一个要拆掉我们福利院的大坏蛋……”
这一丝天真与怨怼,话音还未落,一只带着薄茧、骨节分明的大手倏地握住了她流血的手腕!
这个动作,瞬间将她拉回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罗敷威也是这样,不顾一切地抓住她,雨水混合着鲜血,在惨白的电光下,刺目惊心。
刀子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像是最坚硬的磐石。
但苏馨却第一次在他那如同冰封湖面的眼眸深处,捕捉到了一丝转瞬即逝的、深沉的失落和痛心。
原来,他和罗敷威一样,一样外冷内热,坚硬的外壳下,都包裹着滚烫的、足以焚毁一切的熔岩。
“既然你们的爱情,无关身份,无关立场,” 他的拇指指腹,极其自然地、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抹过她掌心渗出的细小血珠,留下一点刺目的红痕,动作却带着一种奇特的、近乎本能的安抚意味,“那么如今,又为何要用彼此的身份互相折磨?用这身份铸就的枷锁,囚禁自己,也凌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