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快熬好时,白衣女子从橱柜里拿出个青瓷罐,里面装着些晒干的野菊花。“撒点这个,败火。”她用指尖捏起几朵,轻轻撒进锅里,金黄的花瓣在粥面上打着旋儿,像群跳舞的蝶。陈秋看着她的指尖,那里还留着弹琴时磨出的薄茧,却比任何珠宝都更动人。
“你看,像不像账册上画的?”白衣女子忽然笑着说,眼睛亮得像盛了星光。陈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灶台上的粥、灶膛里的火、窗边的菊,竟与那本泛黄账册最后一页的画一模一样,连阳光照进灶间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三人围坐在灶间的小板凳上,捧着粗瓷碗喝粥。粥里的南瓜甜得恰到好处,山楂蜜饯带着点微酸,野菊花的清苦悄悄藏在最后,像段值得回味的岁月。瑶瑶的小嘴边沾着粥粒,白衣女子的发间落了片菊瓣,陈秋的袖口蹭到了灶膛的黑灰,却没人在意这些,只觉得这碗粥里,盛着比蜜更甜的东西。
三、窗下理弦,琴音漫巷
饭后的阳光穿过窗棂,在茶楼的地板上投下格子状的光影。白衣女子坐在窗边的琴凳上,手里拿着块绒布,细细擦拭着那把刻着“芸”字的琵琶。琴弦上的灰尘被轻轻拂去,露出银亮的光泽,像串被擦亮的星子。
陈秋坐在对面的竹椅上,看着她理弦。她的指尖轻轻拨动琴弦,“哆、来、咪”的音阶在阳光里跳着,像群刚睡醒的精灵。瑶瑶趴在桌上,用手指跟着音阶的节奏轻点桌面,发间的红头绳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在琴弦上投下细碎的红影。
“这根弦总有点松。”白衣女子皱着眉,指尖在弦上反复调试。陈秋走过去,从她手里拿过绒布,学着她的样子擦拭琴身:“梦境里,老头说过,弦要松驰有度,太紧要断,太松走音。”他的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两人都愣了愣,随即相视一笑,像两朵悄悄绽放的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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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巷子里,传来货郎的吆喝声,“卖糖人咯——”的调子拖着长长的尾音,在阳光里荡开。瑶瑶一下子跳起来:“我要糖人!要凤凰形状的!”小姑娘跑出门时,红头绳在门槛上勾了一下,却没停下脚步,像颗被弹出去的小石子,瞬间消失在巷口的阳光里。
白衣女子看着她的背影,笑着摇摇头:“这孩子,总这么急。”她重新拿起琵琶,指尖在弦上轻轻一划,《归雁》的旋律便漫了出来,比昨夜更流畅了些,像条终于奔入江河的小溪。陈秋靠在窗边,听着琴音,看着巷口的阳光,忽然觉得时间变得很慢很慢,慢得足够把每个瞬间都酿成蜜。
琴音里,他仿佛看见小芸坐在这扇窗下,也是这样理弦,老头在柜台后算账,偶尔抬头看她一眼,眼里的笑意比阳光更暖;看见瑶瑶穿着红棉袄,踮脚够窗台上的菊花,发间的红头绳与菊瓣缠在一起;看见无数个相似的午后,阳光、琴音、茶香,还有那些未曾谋面的故人,都在这茶楼里,以另一种方式相聚。
巷口传来瑶瑶的笑声,她举着个凤凰形状的糖人跑回来,糖人的翅膀在阳光里泛着晶莹的光。“姐姐你看!像不像大哥哥剑鞘上的凤凰木雕?”小姑娘把糖人举到琵琶前,糖人的影子落在琴身的“芸”字上,像个跨越时空的拥抱。
白衣女子的琴音停了,看着那糖人,忽然笑了:“我们来弹首新曲子吧,就叫《凤凰引》。”陈秋点点头,瑶瑶举着糖人,在阳光里跳起了不成章法的舞,红头绳、糖人、琴音、阳光,在这小小的茶楼里,织成一张温暖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