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修问过许多案子, 听惯了这类詈骂, 原没什么情绪,可当看见那邹岚歪过身去挡在鸾喜背后,忽然满心厌恶,恨不能拉那卢氏出去打一顿。
“公堂之上,岂敢喧哗!”他狠狠一拍惊堂木,命左右将其拉出去。
搀到门外来, 给西屏接了手去, 扶住卢氏忙低声劝, “太太不要叫嚷, 不然可就听不得了。”
卢氏怎能不听, 只得竭力噤声,一副疲软的身子和精神给袖蕊和西屏左右架着。
西屏暗睇她一眼,心里好笑,哪能不给她听呢?她得听啊,得亲耳听见她儿子是怎么一刀刀给人杀死的,得听见鸾喜是怎样厌恶她引以为傲的儿子,她得痛心疾首,得万念俱灰,就算不死,也得发疯!她死死架住卢氏的胳膊,不许她昏厥,不许她退缩,要她尽力去想象那切肤之痛,她相信她一定能体会得到,所谓母子连心,无非感同身受。
那周大人也给卢氏闹得不耐烦,连拍了几下惊堂木,“陈氏,邹岚,当日你们如何合谋杀死姜俞生的,快快说来!”
鸾喜挺直了背,平缓地道:“我们根本没想要杀他,何来合谋?是他要杀我们。”
话说当日,鸾喜去往王家吃喜酒,因那王家宾客繁多,喧闹得紧,又嫌闲坐应酬无趣,心想不如拣这个空子到章怀寺见邹岚一面,便借故吃多了酒,借王家的客房歇息,命丫头秀筠留在客房内打掩护,自己换上秀筠的衣裳往章怀寺去。
不想到章怀寺门前一问,那看门的小沙弥道:“净空已被贵府的小厮请去了,说是府上小公子身上不好,请他去念经做法,怎么姑娘不知道?”
鸾喜忙改口笑称:“知道知道,只是久不见人到,家里打发我来催一催,嗯想是在路上错过了。”原就要告辞,想了想,又旋裙来问:“敢问小法师,来请的小厮长什么样子?”
那小沙弥形容一通,鸾喜当即想到是龙三,心头一跳,会不会是姜俞生察觉了什么,专门请了邹岚去?前一向姜俞生没在家,为了常与邹岚相会,特地喂了玉哥一些没大碍的药,叫他晚上睡不好,白天没精神,好说是邪气入体,方便请和尚来念经。可姜俞生回来前几日,就把那药断了,玉哥也恢复如常,能从他身上发现什么?
不论如何,龙三今日单请了邹岚一人去,这就可疑,不如先回家去瞧瞧再说。于是这般,又由章怀寺转回家中,到门前天色大颓,又下着雨,一径进来,未及二门,瞧见素日留和尚夜宿的那间屋子亮着灯,鸾喜稍一踟蹰,便走去敲门。
开门的果然是邹岚,鸾喜回首张望两眼,忙捉裙进去,“岚哥,龙三怎么请了你来?”
邹岚一手擎着蜡烛,一手摸她臂膀,“说是玉哥有些不好,叫我来替他念念经。你身上淋湿了?怎么不打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