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他还怎么赖?自从他们回来,逢春连话都没同他大哥讲一句,分明是因为逢春说要讨她做媳妇才打的。这逢春也是活该,她虽不懂“媳妇”到底是什么人,可也断不想和长着一脸鼻涕藓的人扯上什么关系。
打这一架回来,时修少不得挨了姚淳几棍子,又叫他独自回东屋抄书思过,烘番薯也不许他吃。东屋里的火早熄了,他一个人坐在书案前,手僵得根本握不住笔,听见正屋里的欢声笑语,闻着煨肉的香气,想着番薯的清甜,满心凄惨,眼眶里泛得出泪花来。
过一会听见有动静,转头一瞧,西屏扶着门框攀过那高高的门槛进来,手里用干净的帕子拖着个烘番薯,有点烫,她进来便马上搁在书案上,往前推给时修,两手直摸耳朵,歪着脑袋瞅他,又不说话。
想必这番薯是特地给他拿的,他心里似蚁虫爬过,麻酥酥的,道:“你来摸我的耳朵吧。”
她没客气,走到长条等前来揪住他两边耳朵,是比她的凉的多,揪一会,她的手也不烫了,他的耳朵也不冰了。她翻了翻案上的书,“你会写字?”
时修撕着番薯皮好不得意,“你不会写?”
她摇摇头,“老爹爹说过两年给我请先生。你有先生么?”
“我家的先生就是我爹。”时修把长条案一边拍拍,“你请坐。”
她蹭着坐上去,看见他写了满篇的字,她一个也不认得,但莫名觉得他写得好看,不过才这一篇,“姐夫说要你写满五篇才许你吃晚饭。”
书案底下有两个斗柜,他拉出面前那个,从最底下掏出好几篇写得满当当的纸来,“我早预备好了,都是我素日写的。”
西屏蹙着眉,“你怎么晓得姐夫要你抄哪本书?”
他嘿嘿一笑,“我眼下只学了《三字经》,我爹只会让我抄《三字经》。”说着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可不能告诉我爹娘啊。”
她鄙夷地皱了下鼻子,“你连你爹都骗。”
他嗤了声,“等你日后念书你就知道了,兴许比我还会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