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嗤了声,“等你日后念书你就知道了,兴许比我还会骗呢。”
话音甫落,就悔不该和她呛起来,好容易她主动来和他说话,还专门带了这软烂糯香的番薯给他。他偷偷窥她脸色,怕她下一刻脸上就冻起来,忙岔开话,“你冷不冷?这屋没生火。”
“为什么不生?”
他说起来有些失落,“我们家没那么些闲钱买柴火,都是我和我大哥读书的时候才生。你去床上用被子焐着好了。”
小孩子火气重,更兼西屏才刚在炉子边坐了大半晌,根本不觉得,她反而把外头那层桐油纸窗户推开,只阖着窗纱糊的窗屉,可以隐隐约约看见外面在下大雪,院角那井沿上与院墙上已积起薄薄的一层。顾儿从对过厨房里走来,用盆装了几根刚烧起来的柴火,说是要烧饭了,顺便给他们烧点柴来。
一看他们并头坐在书案前,她便哼了声道:“年节底下,可以免了你的罚,下回可不许再随便打人了。”她把柴火夹进那炉子里,又在上面放了壶水慢慢煨着,“过来烤火,替我看着水,先不要到正屋去惹你爹的骂,他气还没消。”
那长条凳略微有点高,时修搀着西屏一条胳膊,让她先梭下去。两个人坐到炉子前来,顾儿歪着脑袋将他们看了须臾,像一对瓷娃娃,她不禁弯着眉眼笑起来,“要是屏儿不是姨妈,两个人倒登对得很,给我家做媳妇多好。”
时修现下有些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了,无非是生老病死都要伴在一处,他脸上立刻红起来,张嘴要答应,一看西屏没甚话说,自己又赶忙咳嗽两声,把话咽回去,也不说了,免得好像他一力上赶着巴结她。
顾儿出去的时候,姚淳也从正屋里出来,一道往厨房去,时修瞥见他就脖子一缩,生怕又惹他生气。他讪讪的,握了下西屏举在炉子前的手,“这么凉?”
她没躲开,点点头,“我一年四季都是这样。”
她自己不觉得冷,可时修觉得她冷,握住她的手就不放开,这小小的手使他想起他爹蒸的米糕,也是这么软乎乎的,又有些韧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