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屏走来,将那斗篷拾起塞进他怀里,“你能把衣裳好好挂着么?举手之劳的事情,一定要丫头去做?”
一看她老毛病又犯了,时修也不理论,将斗篷收进卧房里去,出来看见西屏自己在拆那包袱皮,就笑,“你怎么知道那是给你的?”
她拆开见是双羊皮小靴,歪着鼻子嗤了声,“你早上说要给我在外头买双雪天穿的靴子,我看这包袱皮包的就是双鞋,不是给我的还会给谁?怎么这么凑巧就有得卖?你在哪里买的?”
“我从李家出来,可巧在路上遇见从前往我们家走动过的一位妈妈,怀里抱着这双鞋,说本来是做给哪家奶奶的,不想那位奶奶有了身孕,脚肿了穿不下,人家不要了,她只好拿回去。我一问倒合你的尺寸,让她给我带回来试试。”
西屏正弯着腰要试,抬头瞪他一眼,“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尺寸?”
时修将眉一抬,“我量过。”
“你是几时量的,我怎么不知道?”
这还能告诉她么?还是在凤泉驿的那晚上,他高兴得无论如何睡不着,看她睡着了,他无事可做,便借着月光将她浑身上下都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她喜欢侧身蜷着睡,像婴孩一样弯着腿,两只白白的脚露在被子外头。那天晚上下过雨,又是在郊野,他怕她凉,去摸她的脚,趁势用手粗略量了一下,索性将她一双脚夹在腿间焐着。
他小时候也是这样替她焐脚,那日他们吃了煨蹄膀,天晚了,顾儿没送她回外祖父家去,留她和他们兄弟睡一屋里。不知怎的他那样小的年纪,却对那晚的情形格外记得深刻,只要想起来,冰天雪地里也有股暖意从心头冒出来。
其实时辰不算晚,不过一更天,但冬日里总是黑得很早。那日却怪,外头下着雪,却有些亮堂,不知是雪光还是月光,巷子里谁家的狗偶然叫两声,专心听也听得到邻舍中有人在说话推磨,因为近年关,日夜忙着预备吃食。顾儿也是一样,趁着书案上点着两盏烛火,她就在炉前坐着,膝上放着个筐子拣黄豆,明日一早好叫姚淳磨了,一面守着炉子上的水,一面答应着明早给他们煮豆浆喝。
水烧开了,她倒在木盆里,监督他们洗脚。西屏是头一个,因为她不想洗他们兄弟洗过的水,尽管她嘴上没说,时修也猜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