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捉裙起来,将二人冷睃一眼,“我做儿女的劝一句,消停些吧,不是那块料,就别老想着往高了爬,小心登高必跌重,往后倒带累了我。我说这话虽无情,却有理,你们细想想。我还有事要赶着去,父亲往后真有病了,再叫我为好。”
言讫踅出门去,阳光渐渐隐秘了她无情的背影。门上一班人等着,奚家的派了个小厮来跟车引路,众人启程往南边去。
还未出城,赶上郭昭带着个小厮骑马赶来,韫倩原欹在车内打瞌睡,不想听见他的声音,朦胧醒来,竖起耳朵听,他在外头与管事的大谈大笑。
韫倩与莲心面面相觑,“这冤家怎么来了?”
“我也不晓得啊。”
两个人撩了车窗帘子往外头瞧,正过城门,清风徐徐,吹动沿途茶棚酒幌,路上老树扶疏,来往各色货郎商贩乡野村户。郭昭摇摇骑在马上,穿一件玄色窄袖圆领袍,未戴冠束巾,单用绸带裹髻,脚下踏一双小羊皮的靴,背着一弯弓,小厮背着箭筒,并马骑着。
瞧见韫倩打了帘子,他调马往回走来,驶在车旁。韫倩抬眉瞪他,“不是说了我要往龙蟠庄去住几日,你怎么又跟来?”
“你对我说往龙蟠庄去,不就是叫我跟来么?”望见韫倩大大翻了个白眼,他挽着缰绳笑,“未必是我会错了意?对不住,我以为你暗示我什么呢。”
愈往西走,人烟寂寥,路上不过些村野赶集的人,风清爽地拂着韫倩低垂的云鬟,吹散几缕发丝。她也赶不走他,索性认命地朝前头递了递下巴,“你同我们管家说什么呢?他怎么许你跟着?”
郭昭见她不骂了,受宠若惊地把腰在马背上俯低,“前几回是我糊涂了,竟然忘了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回回与你们家那些下人纠缠,都打着空手,这回我带着钱呢。不过要我说,这可不好,若是遇到有歹心的,许了几个钱,就准跟着,你岂不是安危不定?回去还得教训教训他们,哪能见钱眼开呢?”
“除了你,谁敢生这种歹心?”韫倩冷眼嗔他。
落在郭昭眼中,婉媚的眼波却带着脉脉的风情,他一眼不错地盯着她,野风带着甜丝丝的蜜与花香,醉了他。不防迎面树枝低压,上头长了刺,他避之未及,在他眼睑下滑出一条血痕。
登时吓了韫倩一跳,车里伸出手来用扇拍一下他的腿,“你看路呀!”
他适才隐隐察觉一丝痛,手背一蹭,蹭下点血渍,在太阳下鲜红热烈,像一缕焦灼的爱意,“不妨事。”他笑着,接了韫倩递出的绢子,搽了血痕,小心折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