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许多人连养活自己的一家老小便已然足够勉强,哪里又能再接受这么几个长得正快、吃得正多的孩子?
没了活路可走的、或年老或年幼的流民们,只能扎着堆地躲进了无人居住的巷尾,和城郊因战乱而废弃了的破庙。
庙里残了金身的神只照旧低垂着他们那一双双状似慈悲,实则却又空无一物的眼——满是裂隙与破洞的泥塑身子里偶尔能钻出来几只吱吱叫唤着的、胖得流油的灰毛老鼠。
觉察到了这一点的我很是难过——那种难过不知所起,却让我憋闷得几乎难以喘息。
那时的我并不清楚这情绪究竟是从何而来,我只本能地想要去做些什么——做些什么来改变他们生存的现状。
于是我先是与夫婿商量着,以郡守府的名义在城中开了几间善堂,用以收容那些年迈而失了劳动力的老人,和那些尚不懂人事的、还未开蒙的幼童。
当然,我自知我与夫婿两人并没有那个能拯救天下芸芸众生的能耐,我也不想让新安郡的百姓们仗着郡中设有善堂,便就此不思进取。
善堂除了能给那些无家之人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外,便只提供最基础的、仅能供他们存活的粮食与衣物——每日两顿的粗茶淡饭,一季两套的换洗衣衫。
除此之外,他们想要获得更多东西就必须要付出劳作——我并不指望他们能将那些东西做得多好多快,但哪怕是拿竹帚扫走了地上积的泥、帮着庖厨的师傅们择了一篮子的菜,这些都可以被称之为“劳作”。
——是的,你们大约已经听出来了,我只想让他们“动起来”。
我想让人们明白,即使身在善堂,也要凭着劳动过好自己的生活——我不想在我们的辖下见到好吃懒做、终日一动不动的懒汉。
与此同时——就是在修建那些善堂的时候,我又收养了一大批那些已过了六岁,懂了事,却还不曾成年、不能独自在外讨生活的半大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