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的确是个极难赌赢的局。”
“但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听着好怪呀——”妇人笑眯眯舒展了眉心的沟壑,一面意有所指般微抬了下颌,“我不是个真正的‘人’,你也不是。”
“甚至可以说,在场的诸位就没一个是‘人’的。”
结果,恰恰是他们这群全然不是“人”的玩意,在这讨论起了“人”的原则与底线——这事听着不但荒谬,还隐隐带着种说不出的、她觉着有些发冷发凉的滑稽。
“啧,这话别说你听着怪了。”剑修应声咂嘴,“我说着也挺怪的。”
——先前她不知道自己是块石头的那会还好,这会知道了,这话一脱口,便也跟着怪起来了。
“那就不要再说这些了。”哀魄轻松耸肩,话毕拄着拐杖小心撑起了自己的身子。
——宽大的衣摆下偶然泄露出几分皮肉被火烧灼过的焦糊味道,苏长泠余光能瞥见她那衣裳后隐约透出来的、她已枯萎干缩了的腿脚。
“带我离开这里吧,孩子。”眉目慈祥的老妇人含笑弯了眼,“我已在外面游荡得足够久了。”
“诶?这就回去了吗?”苏长泠闻言一愣,她怔怔看着伏矢,半晌都没能回过神来,“我还以为……”
——她还以为她会和恶魄或是雀阴她们一样多拖一拖、多闹一闹呢。
毕竟,她不是早就想要找个合适的地方安心养老了吗?
如今还难得有这么一个山清水秀的清净地方……
“你还以为什么?”哀魄嬉笑着回问一句,“以为我会像那些孩子们似的,拖着留在外面不愿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