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映雪听罢只觉那荒唐感比方才更加厉害了:“还真连个秀才都没考上啊?”
“考上了,但是是读了十几年才勉强考上的。”老妪眼皮微掀,“其实这种按咱们的老话讲,那多半就是纯粹不适合读书,或者单纯不适合考取功名……”
“奈何那郭家的二公子是铁了心非要走这条路子,郭老爷又喜欢溺爱孩子……哎。”
“说来,郭家的那个女孩倒颇有两分做生意的手段,怎奈她后来远嫁离家,也帮不上什么忙——最后,那郭老爷能指望上的,就只剩下他那个幼子。”
“这位郭小公子呢,他的天赋比不上他那早逝的长兄,但也够用,至少应该足够守成——但他有个爱好,”那老妪边说边不自觉皱皱眉头,“他爱听戏。”
“听戏……”苏长泠应声微锁了眉心,“婆婆,这爱好也不算太特别罢?”
——她师父也是个戏迷,还喜欢成日白嫖人家戏园子里的瓜子点心。
“是不算太过特别——特别点是在于他对那戏的痴迷程度,”老妪面上的神情稍显复杂,“他不光听,有时自己兴致起了,还会跑到台子上跟着伶倌们一起唱上两句,平日在家便也算了,关键,他会不分场合。”
“无论何时,只要来了兴致他就会跑到台子上与伶人们抢台,为此还遭了他爹好多通的训斥——屡教不改。”
“后来,打从我们这多了伙从歙县来演唱卖艺的戏班子,他那痴病就病得越发厉害——整日茶饭不思,非闹着要去与人学人家的傀儡戏绝活!”
“傀儡戏?”程映雪闻言立地支楞了耳朵,“哪种傀儡戏,是提线偶,还是那种掌中偶?”
“都不是,是以人为偶。”老妪摇头,“演出时,那伶人会钻进一种一人高的、用竹和木制成的‘身笼’里面,将自己打扮成傀儡的样子,再命另一人踩在台子上,像操纵寻常提线偶一样摆弄那些木架——他唱念做打,浑像个真正的傀儡,骨头散了架似的,全然看不出有半点活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