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知道为什么,康咏春有点害怕。
她不知所措地低下头去时,听到胡萍儿温柔的声音响起来:“咏春,谢天谢地,你后来,遇到了好人家。照着道理和规矩,我是应该替爹爹和娘,到姜家门口磕头的。”
胡萍儿没有像胡三牛一样,她唤妹妹时,用的是她现在的名字,收养她的姜家给她的名字。
这个细节,令康咏春,心里一暖。
包裹着整个人的局促,像春树上被太阳晒化的冰花,抖落掉了。
胡萍儿及时察觉到了小妹的表情变化,不再迟疑,上前一把搂住她。
“我们三个走散后,我只要看到四五岁的女娃娃,就忍不住想到你。痛啊,心里痛得要死,”胡萍儿没有大哭,但沉缓的嗓音在颤抖,“三牛找着你的消息传到北边那天,我才觉得,我又能活了。”
“大姐……”小鹿一样缩在胡萍儿怀里的康咏春,终于开口喊了一声。
这样感情美好的拥抱,在康咏春的生命中,已缺失了十二年。卖她的人牙子、训练她的青楼妈妈,给她的肌肤接触记忆,几乎都是暴力带来的疼痛,偶尔的抚摸也像水蛇贴身游过一样恶心。
与姜午阳相依为命的日子开始后,爱她但守礼的姜师兄,对康咏春再是呵护备至,也没有逾矩的举动。
直到今天,康咏春的身体,又被另一具身体温暖,好像回到了遥远的从前,在母亲的怀里,听着儿歌睡去的时候。
“都是刘昭那个昏君害得!”胡三牛咬牙切齿道,“若不是她让她的狗官,把咱爹爹逼死,娘怎会去得那么早,我们又怎会吃那么多的苦。”
胡家的阿郎,本是凤翔一个芝麻小县的县丞,当年因实在收不齐田赋,害怕朝廷加罪,上吊死了。胡母突然遭此重创,痨病加剧,也跟着一命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