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知肚明,关彦庭堂而皇之横插一杠的企图,让我眼睁睁瞅着落魄的张宗廷在抓捕面前做狼狈的困兽之斗,束手无策,而关彦庭是大赦我岁月凄芜的男人,他捞我出愁苦的悬崖,加倍给予我焚烧物欲之火的干柴。
关彦庭借旁人告诉我他的怜惜,他的浓情,在大仁大义前,他本该快刀斩乱麻,铲净后患,他不舍我遭牢狱之灾,即使我挥剑兵戎相向,选择与他劳燕分飞,他仍牵挂我,护我最后一程的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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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掀帘子拴在舱板,推开嘎吱的木垛,张宗廷额头抵着颠簸浮荡的窗柩,玻璃外巨浪呼啸,帆浆滔滔,他维持刚才的姿势,坐在破败的椅子,沉思着什么。
“条子下船了。”
他淡淡嗯,我拆了一枚面包的塑料袋,喂他唇边,他拂开,我也无食欲,“沈良州耳聪目明,他调查到我们在116客轮,先进舱的那一拨,握着笃定的证据。”
张宗廷不露声色揉太阳穴,“后一拨是关彦庭的人。”
我没吭声。
他似笑非笑,“他顾念旧情。”
我斩钉截铁撇清,“他的事,和我无关。”
张宗廷扭头,眺望粼粼的江面,“后悔吗。”
我烦躁闭眼,“这问题你始终耿耿于怀,我回答了,你不信,我不答,你多疑。逃也逃了,舍也舍了,你再落魄,我也从没想求饶。”
他夹着烟卷的手一滞,“我落魄吗。”
我倚着墙壁,默不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