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跳下车,一刻不停的朝前奔跑,将他甩在身后,我不仅甩了他,也甩了救赎我的唯一的绳索。
我心知肚明,我和张宗廷,大抵都活不成了。
我不愿独自上岸,我宁可做两具浮尸中的一具。
我抵达宾馆,回廊等候的蜥蜴发现我满身雨水,他拿着毛巾忙不迭裹住我,“嫂子,拦不着车您招呼我啊。这不浇病了。”
我低头躲避他目光,哭肿的眼窝像核桃仁,闹大了徒增是非,我若无其事说,“又不远,麻烦你做什么。天还不凉,淋了不要紧,我哪有那么娇弱。”
蜥蜴谨慎瞥了一眼207的房门,门缝渗出昏黄的微光,“廷哥喝了一瓶酒,刚睡下。”
他唉声叹气,“廷哥别扭,他不认栽。他在明面,走私违法是大张旗鼓的,想抓他辫子太简单了,他藏也藏不住。当官儿的蛰伏在暗处,本来就不公平,他们还联手,廷哥没败,生不逢时。他如果在林柏祥的时代,他到死都屹立着。”
我僵在原地,愁云惨淡,“蜥蜴,你跟我说实话,河北这块肉,好啃吗。”
他贴着墙根,哆哆嗦嗦打火儿,“够呛。嫂子,一朝天子一朝臣,廷哥再牛逼,过去式了,您不知道,这年头,不要命的,不怕死的,豁得出去的,太多了。廷哥的本事,能让他比常人走捷径,更快立足,不代表他的地位无人取代。您是有见识的,白道趋炎附势,黑道的落井下石,东北垮了,外省混台面儿难如登天,蟒蛇看人下菜碟,他手底下的马仔,挺瞧不起廷哥大起大落的,蟒蛇势力不比当初的廷哥,胜在平稳,没出过差池,混子依附大哥吃饭,越稳越踏实。您说,谁敢跟廷哥闯荡。”
澳门续命,堪称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反而铸了一座坟,掩了张宗廷的三魂七魄,致使他彻底穷途末路。
关彦庭不闻不问暗中襄助,凭他的歹毒,他放张宗廷一马,结为友军,简直讽刺,追根究底,缘故在这儿。
张宗廷的势力遍布诸多省份,福建广东香港零散,一击即溃,不足为患。老Q捕获了他在云南的厂址,老窝和部分余党,云南的毒枭更迭极快,张宗廷这两年器重东北,西双版纳一带的中国组织不稀缺,他卷土重来未必能众星捧月,再者滇边境的缉毒警对他了如执掌,他曝光顷刻天罗地网,他想喘口气儿,云南是退避三舍的。
力挽狂澜的省份,独剩河北。
澳门是储备粮草经停养精蓄锐的一站,关彦庭运筹帷幄的道行,在格局当前千变万化,他擅于不疾不徐掌控棋盘,澳门不入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