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赤乌十三年,父皇孙权病重。
那天全府上下都在忙着准备入宫问安,孙鲁育坐在镜前,任由侍女为她梳妆。
铜镜里的女人眼角已有了细纹,眼神像潭死水。
忽然,乳母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手里攥着张字条:“公主,朱……朱都尉还活着!他现在就在城外报恩寺!”
孙鲁育猛地抬头,铜镜里的人影晃得厉害。
她抢过字条,上面是熟悉的字迹,只是比从前潦草了许多:“皖水未竭,等你归乡。”
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字条上,烫得她指尖发颤。
原来他没死,原来他还在等。
可她能去哪里呢?
她是全怿的妻子,是孙吴的公主,她的脚早已被这椒房的冷寂缚住,寸步难行。
“烧掉它。”孙鲁育把字条递给乳母,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水,“就当……从未见过。”
乳母含泪点燃字条,火苗舔舐着麻纸,将那八个字烧成灰烬。
孙鲁育望着镜中的自己,忽然觉得脸上有些凉——原来她还会流泪。
那天入宫时,建业城的梅花又开了。
孙鲁育坐在马车里,掀起车帘一角,看见报恩寺的塔尖在远处若隐若现。
她知道,那里有她失去的青春,有她不敢触碰的念想,有皖水永远流不到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