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珍是咱们县城里手最巧的闺女,多少殷实人家的后生托了媒婆把我家的门槛都踏破了,我非要再留她在家几年,不肯轻易许人,结果,她偏偏看上你这个人面兽心的读书人,枉自丢了性命。”
孟善人说着就扑过去,捶打黎纨:“竖子,你还我妹子。”
孟大郎一把抱住孟善人:“爹爹止怒,爹爹止怒。”
王恒与小才齐齐愕然,互相交换了一下目光,悄悄退出黎纨身畔,往角落阴暗处靠了靠,均在想午前胡先生读信中的义珍,竟是孟善人的妹子,称她为义珍贤妹夫人的,会不会是黎纨?这又不知是哪门子的官司。
黎纨迷惘道:“孟表兄,当年我确是与义珍表妹有情,可义珍不是得了肺痨病夭的吗?”
孟善人悲泣道:“那年春天我去了两广贩货,等到回家,阿珍坟头已经长了青草,阿珍怀着四五个月身孕,走投无路,上吊死了,族里头还有好些个待嫁的女孩儿,于是口风一致,咬死她得了肺痨。”
黎纨怔怔道:“那年是大比之年,我乡试殿试连捷,被圣上赐了二甲进士出身,告了一年假回乡料理些俗务,听人说起过,米仓巷孟家间壁的李家有个姑娘上吊死了,怎么会是义珍?”
孟善人冷笑道:“李家的姑娘,平日里品行不端,李家大郎不知所踪,二郎贪婪无行,家里没有了正经男人,李姑娘那阵子仿佛跟她家柜上的伙计私奔了,传来传去,都说是她上吊死了。谁能想得到,其实死的是阿珍这样乖巧的姑娘。”
黎纨讷讷,不敢言语。
王恒闻言心中触动了记忆,将邱二郎押解江宁县衙那天,在米仓巷李园斜对过,听骆驼担老汉讲,李园中有个吊死的女鬼,这就与孟善人的说话大致能对上。
“义珍贤妹夫人。”孟善人从旧历书里翻出几张泛黄的信笺。
黎纨目光所至,显然有些吃惊。
孟善人怮道:“阿珍真是傻啊,她手里有好几封这样称谓的信,这怎么不是婚书,等我归家,咱们纵然闹到你黎家祠堂,也要讨个说法,可她偏偏寻了短见,还把这些信藏在角落里花样子书中,让我找不到,那时我虽疑心你们有些首尾,男女私情,哪来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