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散工人,给点银子了事。”林耀宗将算盘摔在桌上,算珠噼里啪啦散落一地,“继续用老法子,这西洋邪术,碰不得!”
“爹,那些工人都是为林家卖命的,现在他们命悬一线,我们怎能......”
“住口!”林耀宗气得浑身发抖,“你知道这次损失了多少?三百箱胭脂虫红,还有停工的亏空!若不赶紧恢复生产,林家百年基业就要毁在你手里!”
深夜,林羽独自走进工坊。熔炉早已冷却,地上散落着暗红的粉尘,像极了月港码头的胭脂虫红。他蹲下身,捡起一块银锭,金属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突然,他想起王二柱发病前说的话:“少爷,这银子,摸起来怎么像冰一样......”
这句话如惊雷般在他脑海炸响。林羽冲进库房,翻出所有账本和实验记录,彻夜比对数据。晨光熹微时,他终于发现了关键——那些使用铅汞齐熔炼法产出的银锭,含汞量远超正常标准,而长期接触这些银锭的工人,即便没有吸入毒烟,也会慢性中毒。
“必须找到解毒之法。”林羽攥紧拳头,眼中燃起决然的火焰。他变卖了自己的玉佩和收藏的字画,带着重金踏上寻医之路。从五台山道观到嵩山少林寺,从民间游医到太医院御医,得到的却只有摇头叹息:“这甲基汞之毒,无药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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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绝望之际,一位云游的苗医告诉他:“南疆有种血竭花,其汁液或可一试,但此花生长在瘴气弥漫的悬崖,采摘者九死一生。”林羽没有丝毫犹豫,带着几个忠心的随从踏上了南下之路。
在南疆的深山老林中,他们遭遇暴雨、毒蛇、瘴气,随从们一个接一个倒下。当林羽浑身泥泞地找到血竭花时,整个人已虚弱得近乎昏迷。他强撑着采下花朵,却在返程途中失足坠落悬崖,所幸被藤蔓挂住,才捡回一条命。
带着血竭花赶回银矿,林羽亲自熬制药汤。当第一碗汤药喂进王二柱口中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三天后,王二柱的红视症状竟真的开始消退,虽然手脚依旧麻木,但已能开口说话。林羽大喜过望,立刻安排人大量采摘血竭花,可很快他就发现,这种花数量稀少,根本无法满足众多中毒工人的需求。
“治标不治本。”林羽望着依旧躺在病床上的工人们,心中满是苦涩。他深知,唯有彻底改良炼银工艺,才能真正解决问题。他变卖了林家的部分田产,派人远赴江南,请来精通机械制造的能工巧匠,又重金收购海外传来的冶炼书籍。
经过无数个日夜的尝试,他们终于研制出一种新型的炼银设备。这套设备利用水车带动巨大的风扇,将熔炉产生的烟雾通过特制的管道引入沉淀池,池中盛放着能吸附汞和铅的特殊药剂。同时,他们摒弃了铅汞齐熔炼法,改用更为安全的分银技术。
新设备启用那天,林羽站在工坊前,看着不再浓烟滚滚的烟囱,心中百感交集。工人们围在他身边,眼中满是感激与信任。一位年轻的矿工举起手中的银锭:“少爷,这银子,摸着暖和!”
林羽笑了,笑得眼角泛起泪花。他知道,这场与银毒的较量,他终于赢了。但他更明白,在追求利益的道路上,绝不能以牺牲人命为代价。此后,林家银号的每一块银锭上,都刻上了一个小小的“安”字——这是对工人的承诺,也是对良心的坚守。
岁月流转,林家银业不仅没有衰落,反而因安全可靠的口碑声名远扬。林羽将改良后的炼银技术分享给同行,带动整个晋商银业走向革新。而那段与银毒抗争的岁月,也成为了林家最珍贵的家训,代代相传,警示后人:商道即人道,唯有守住良心,方能行稳致远。
绯色毒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