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鹤德和许灼华私下里又见了一面,还是在白云观的禅房里。
白云观的禅房里还飘着檀香,陈鹤德刚撩开竹帘,就被窗边坐着的人影刺得心头一紧。
许灼华支着肘靠在案几边,月光从糊纸窗透进来,在她脸上投下几道浅淡的纹路,整个人白得像泡发过头的馒头,连嘴唇都没什么血色,眉宇间凝着股化不开的颓气,像是被雨打蔫了的花,透着股说不出的破败。
“许灼华?”陈鹤德慌忙扶住蒲团才没摔下去,眼里的惊讶藏不住,“你这是……怎么弄成这样了?”
许灼华缓缓抬眼,眼窝陷得厉害,眼下乌青比上次见面深了好几层。
她扯了扯嘴角想笑,嘴角却僵得动不了,声音轻得像缕烟:“嗯?”
禅房里的铜钟轻轻晃了晃,发出沉闷的嗡鸣。
陈鹤德看着她放在膝头、指节泛白的手,连带着整个人都像被抽走了精气神,只剩下一副空荡荡的架子,被无形的担忧坠得直往下沉。
许灼华心里担忧,程牧昀每隔一天都要去军营里值班,身边没有人,许灼华就睡不好觉,甚至熬一整夜。
严重的时候,没有程牧昀,她连饭都吃不下去。
黎奇瑞的名字像一根淬了毒的针,扎在许灼华心头,日夜都在往骨血里渗。
只要黎奇瑞好好地站在那里,她就觉得自己的命悬在发丝上,每分每秒都在等着那把悬顶的刀落下来,把她劈得粉碎。
香灰簌簌落在蒲团上,许灼华望着神龛里垂目的佛像,鎏金的衣纹在烛火里明明灭灭,映得她眼底一片空茫。
“你看这佛,什么都知道,可它什么也不说。”她抬手按了按发紧的太阳穴,声音里裹着化不开的涩,“我总怕……怕下一秒就有什么塌下来,把牧昀卷进去,也把我碾碎。”
陈鹤德看着她巴掌大的小脸白得像宣纸,连说话都透着气若游丝的虚弱,喉结动了动,终究还是把那句“别胡思乱想”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