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动着微微一笑,半张面容在熹微的光下,浮出一层清浅的灰影。
次日是个晴朗的好天气,鸿雁高飞,万里无云。
她穿着皇后的翟衣坐在仪驾上,阳光太过绚丽多彩,在微眯的视线中朱嵇穿戴乌冠赭袍,手捧诏书,自官道上遥遥而来,扬声宣旨。
如同杜鹃啼血一字一句在未央宫回荡。
读到半却,他竟觉喉中灼痛,尽管他鼓足力气去平复这刻骨的耻辱,也无法控制情绪的奔涌,最后导致尾音仓促沙哑的中断。
只有脊背依旧宁折不弯。
媞祯静静与他的视线对望,情不自禁付之一笑。
其实朱嵇贤明远达,彼此相安无事,她也不愿磋磨与他。怨就怨在他忠心太甚,痴性不改,竟为力谏废后的上官鹤求情,还屡屡以后汉的桓、灵二帝宠信外戚为诫,敦请圣躬亲贤臣,远小人,防女祸。
难道她辛苦筹谋数年的心血,就仅仅因他一句“女祸”而付诸一炬?
用到她的时,说她贤明能干,用罢她时,说她奸佞祸国,这世上哪有吃水而忘掘井人的道理。
如此好生挫挫朱嵇的锐气,小惩大诫。真若不然,只别怪她容不下他。
她想罢,敛起衣裙从辇车上下来,许他起身,“劳驾太傅。”
朱嵇闻言深吸一口气,说岂敢,“有呼延氏珠玉在前,朝廷诸臣焉有不屈之理,顺殿下心意荣华可保,逆殿下心意合族皆灭,老臣不敢不从。”
他兀自冷笑,“毕竟呼延氏是否谋反,皇后心里最清楚。”
“太傅的话错了。”
媞祯经他身侧驻足,绯红色的拖地长裙似一枝怒放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