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璃放下小刀,拿起几束洁白如雪、泛着珍珠般光泽的蚕丝。每一根丝线都细若毫发,却隐隐透着坚韧的弹性。她将蚕丝束浸入桐油罐中,纤白的手指在粘稠的油液中缓缓揉捻、梳理,让每一根丝线都充分浸润。浓烈的桐油味瞬间盖过了院中草木清香。
白宸静静看着。崔璃的动作专注而虔诚,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油光浸润了她白皙的手指,粘稠的液体顺着指缝滴落。她身上那股冷冽的金属与药草气息,此刻被浓重的桐油味覆盖,竟显出几分格格不入的烟火气。
浸润良久,崔璃才将饱吸桐油的蚕丝束小心提起。丝线变得沉重,颜色转为深褐,油光发亮。她将其悬挂在槐树枝桠上阴干。粘稠的油滴缓慢地坠落,在下方石板上积起一小滩深色油渍。
接下来的几日,白宸每日都会抽空来这小院片刻。有时带来几块寻到的上好松烟墨(供琴身补漆),有时只是静坐。他观察着阴干中的蚕丝束,颜色由深褐渐渐变浅,质地也由粘软变得柔韧。崔璃则专注于修补琴身。她用鱼鳔熬制的胶,混合着碾成细粉的磁石粉(用以填补缝隙兼增加琴体共鸣),小心地粘合着每一道裂痕。她的手指灵巧如穿花蝴蝶,动作精准得如同在组装一件精密的杀人器械。偶尔,她会用那柄小刀刮去溢出的胶痕,刀锋在琴木上留下的细微刻痕,竟隐隐带着某种奇特的几何韵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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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日,蚕丝束已阴干完毕,呈现出一种柔韧的浅褐色。崔璃将其取下,置于一张特制的、带着凹槽的薄铁板上。她点燃了一个小小的炭炉,炉火被控制成温暖的橘黄色,没有烟。她将薄铁板置于炭炉上方寸许,以稳定的速度缓缓移动,用文火均匀地烘烤着蚕丝束。
空气里弥漫着桐油被烘烤后散发的微焦香气,混合着炭火的温暖气息。崔璃全神贯注,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她冷白的脸颊滑落。火光映照着她专注的侧脸,那常年冰封的眉眼在光影中竟透出一丝罕见的柔和。白宸注意到,她握着铁板边缘的手指,因长时间的专注和热度而微微发白。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崔璃烘烤的右手腕内侧,一道早已愈合、颜色浅淡的旧伤疤,在持续的温热烘烤下,竟毫无征兆地崩裂开来!一道细小的血线瞬间飙出,如同红色的细针,精准地溅射在正在烘烤的蚕丝束上,以及下方焦尾琴岳山(琴首承弦的木梁)的断裂处!
“唔!”崔璃闷哼一声,手腕剧痛,动作猛地一僵!铁板一歪,几根蚕丝被火舌舔到,瞬间焦黑卷曲!
白宸反应极快,一步上前,左手闪电般探出,稳住了她即将脱手的铁板!同时右手下意识地抓向她流血的手腕!
指尖触碰到她微凉的皮肤,带着汗湿的滑腻感。崔璃的身体骤然绷紧!如同受惊的寒玉!她猛地抽回手,动作快如触电,眼神瞬间恢复到冰封状态,带着拒人千里的寒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怒,狠狠瞪向白宸!左耳悬挂的青铜齿轮剧烈晃动,齿尖幽光森然!
“放肆!”她的声音冷得掉冰渣。
白宸的手停在半空,指尖还残留着她肌肤的微凉与一丝粘腻的血迹。他并未被她的冷斥吓退,目光却死死盯住焦尾琴岳山处——那里,几滴殷红的鲜血正顺着暗金色的焦痕木纹迅速洇开、渗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