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雨天淋过雨,顶着大雪在院内堆过半夜的雪人。
其实堆到最后,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种自指尖生起的麻木慢慢蜿蜒至了两臂。
我以为我终于能找见机会解脱了,孰料我在院里走动的动静惊醒了侍女——她们被我吓得几乎要哭出来,当即连推带抬地将我强制送回了屋子。
那种麻木在侍女们熬煮来的姜汤和新灌来的汤婆子的作用下,很快便消退了。
第二日晨起时我照旧是那个活蹦乱跳的老太太,我照旧要在这人世间忍受无边的孤独。
——当你身边的亲人、朋友,乃至敌人都一一离去的时候。
长寿真的会变成一种最恶毒的诅咒。
孤寂之中我又一次地想到了死——但这一次,我被小侍女们的眼泪留了下来。
那些自小就被我收进府中的孩子们哭着求我振作起来——她说她们都是些没人要的孤儿,在她们的心里,她们早便将我视作她们祖母一样的长辈了。
她们说,我死了,这个“家”就真的散了。
所以……在她们的眼中。
原来这种空旷旷、冷清清的院子,还能被称为“家”吗?
我胸中久违地生出了些力气,有生以来第一次地认真回看了这些被我捡回来的孩子。
我的眼睛几乎看不见什么东西了,但那日的光线正好,日光落在她们的面上升腾起一片迷蒙的光点,那些光点涌入我的眼中,恰勾勒成了她们的模样。
“好。”